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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留守”乡村教师(图)

黔西南日报2015-08-07浏览

     由于投入不足、交通不便等原因,加上一些政策因素的影响,很多教师纷纷往各方面条件更好的地方调,导致农村教育严重萎缩,学生被迫到更远的地方读书,有的甚至无奈辍学。教育是强国之本,农村教育更是本之根本。要让农村摆脱贫困,实现全面小康,教育乃当务之急。这就需要更多像卢汉军这样选择留守的人。

 
    “留守”乡村教师
 
    肖 雄
 

卢汉军

    空气中凝固着一丝冷意,天灰蒙蒙的,才泛起鱼肚白,卢汉军长长地打了个哈欠,翻身起了床,顾不上洗漱,就出了家门。他要先到集市上给孩子们买中午做饭的材料。这是他一天工作的开始,也是他生活不可少的部分。

 

    卢汉军个子矮,不爱讲究,随意得很。如果不是看见他站在讲台上,横竖都不像一个老师,倒像一个农民。

 

    “老师,明年我们这里还办学校吗?”

 

    “明年你还会教我们吗?”

 

    ……

 

    今天不知怎么了,卢汉军在去学校的路上,总有家长和学生问他这样的问题。

 

    面对家长和孩子的提问,卢汉军坚定地说:“只要还有一个学生,我就不会走!”

 

    卢汉军理解家长和孩子们的心情,一个学校只有5个学生,还怎么上课?似乎学校已经到了可有可无的地步。看着偌大的教室里只有几个学生,卢汉军哭笑不得,心里很不是滋味,教书十三载,说长也不长,说短也不短。而在这13年里,对卢汉军来说,除了责任,还是责任……

 

    一次对话·一个决定

 

    2002年7月,卢汉军从安龙师范毕业,被分配到册亨县威旁乡小寨小学任教。

 

    小寨小学坐落于威旁乡岜院村小寨组,离乡政府驻地约15公里。当时学校有120多个学生,6个老师,而除了卢汉军是公办老师外,其他5个都是学校从村里请的代课老师。

 

    到小寨小学的第一天,对卢汉军来说,本来应该是一个值得高兴的日子,但他却高兴不起来。他围着学校整整转了三圈,发现学校简陋得让他无法想象,四周光秃秃的一片,教室里除了一块黑板和几张歪歪斜斜的桌椅,就什么也没有了,于是心里不禁有了“去还是留”的问题。

 

    也难怪,对于就土生土长在册亨县的卢汉军,和大多数农村学生一样,好不容易考上学校,本想通过自己的努力找一份体面的工作,过上体面的生活,到头来,中专毕业却被分配到这个穷乡僻壤的村小,卢汉军心里很矛盾。他知道自己肩上的担子有多重,为了供他读书,家里已经欠下了一万多元债务,原以为毕业了找份如意的工作就能让父母过上好日子,但想到每月才150元的工资,而且三年后才能转正,卢汉军觉得无地自容。

 

    卢汉军继续围着学校走着,在一个教室门口,他停住了脚步,有个孩子正在认真地做作业,认真到他走到孩子身边孩子也没发现他。

 

    “你在做什么,怎么放学了还不回家?”待孩子终于发现他,停下笔的时候,卢汉军问道。

 

    “回家要帮爸爸妈妈做家务,割草喂牛,摘猪草,没有时间做作业,我要把今天老师布置的作业做完了才回家。”孩子倒也不怕生,不慌不忙地回答卢汉军。

 

    “那么认真干嘛呢,其他同学都走了。”

 

    “我要考大学,让爸妈不那么辛苦,过上好日子……”多么淳朴的话啊!从孩子的身上,卢汉军似乎找到了曾经的自己,看到了自己的影子。曾经,他也是多么渴望走出大山,用知识改变命运。如果当初没有老师到他所在的村小教书,自己怎么努力也不会有今天。

 

    在和孩子对话后,卢汉军心里不再那么矛盾,也不再纠结了,他决定——留下来。

 

    一个孩子·一个梦

 

    学校没有教师宿舍,卢汉军就住在办公室里;学校没有食堂,卢汉军每天放学后都要到附近的山上找柴做饭。

 

    一个冬天的下午,放学后,天气格外寒冷,还下着雨,所有老师都已离校回家。卢汉军裹着一件陈旧的大棉衣在操场上小跑取暖,忽然看见学校对面的马路边围着一群学生,好像发生了什么事。他急忙跑过去,走近后,他一眼就认出了坐在地上的是姚登文。之前进行家访,他知道姚登文家里非常贫困,父亲常年在外务工,他和母亲、弟弟一起住在一个半山腰上的草屋里。

 

    “怎么了?你们是不是打架了?”卢汉军走上前问。

 

    “我中午吃了从家里带来的冷饭,现在突然觉得肚子好痛。”姚登文从裤兜里掏出一块脏手帕,打开吃剩下的饭团对卢汉军说。

 

    因为当时没有营养午餐,学校也没有开办食堂,很多离学校远的学生早上都从家里带午饭到学校吃。因为是冬天,饭还没带到学校就已经冷了。该怎么办呢?学校方圆10公里都没有医院,卢汉军一下没有了主意。

 

    “我背你回家吧!”卢汉军想了想说。

 

    “哦!”姚登文有些腼腆地爬上了卢汉军的后背。

    山路确实不好走,卢汉军刚开始还吃得消,但走着走着就感觉脚步开始飘了,额头上直冒汗珠,连身上的棉衣也湿透了,后来他直接把棉衣脱了。

    “那个人是我妈!”走了大约3公里,卢汉军背上的姚登文大声叫道。

    此时卢汉军累得视线有些模糊了,听姚登文这么一叫,他眨了几下眼睛一看,才看见远处有一个急匆匆的身影向他们走来。卢汉军在路边找了一块干净的石板坐下,一边休息,一边擦汗,等着姚登文的母亲。

    姚登文的母亲穿着一双解放鞋,和姚登文一样身上穿得很单薄,衣服也是破破烂烂的,身上还沾着一些草叶,应该是刚从地里赶过来,神情显得焦急和恍惚。

    “谢谢老师,这么关心我家娃娃。他穿得这么脏,肯定把你衣服弄脏了。”姚登文的母亲一边背起他,一边对卢汉军说。

    “没关系,孩子身体是大事,没那么多讲究。”卢汉军说。

    “到我家去坐一下吧?就在那边的山背后。”姚登文的母亲指了指对面的一座大山。

    “不用了,天都要黑了,我也要回学校了。你自己照顾好孩子,不行就明天带他到医院看一下。”卢汉军说。

    “农村娃娃没得那么金贵,回家里吃点草药就好了。”说到这里,姚登文的母亲没看卢汉军一眼,背着他低着头就走了。

    雨,越下越大,淋在卢汉军身上,他竟没有察觉。看着母子俩渐行渐远的背影,卢汉军心里隐隐作痛,他知道,农村有的孩子,吃不好,穿不暖,生病了也没钱看……想到这些,骨子里就对农村有感情的卢汉军,更加坚定要留下来。

    回到学校,天已经黑了,卢汉军感觉又累又饿,简单地吃了一碗面条就睡了。那晚,卢汉军做了一个梦,梦里,他看见姚登文和同村的几个孩子又来到了学校,后来还考上了大学呢!

    一个人·一栋楼

    有一个学期,有个代课老师坚持不下去,外出打工了,这可急坏了校长王福志,王校长想尽一切办法,也找不到替代人选,于是跟上级主管部门反映。主管部门研究后决定,再分给学校一个公办教师,这个消息让卢汉军高兴得合不拢嘴,心想,终于可以有说话的人了。

    过几天,新分配来的余建老师就要来学校报到了,高兴之余,王福志校长又开始犯愁:让余建老师住哪儿呢?学校仅有的一间几平方米的办公室,已经住了卢汉军,还要在里面办公,如果再住进一个老师,恐怕是行不通的。

    “小卢,你看这样行不行,我兄弟家全家都出去打工了,房子是空的。让新老师暂时去住我兄弟家。”王校长找到卢汉军,跟他商量这个事情。

    “新老师刚从外地来,人生地不熟的,住在村子里 可能不太习惯,还是我搬出去住吧。”卢汉军好像明白王校长要说什么。

    “那样太委屈你了!你在这里已经够艰苦了,再让你搬来搬去的,多不好意思呀!”王校长说。

    “没事的,只要有新老师来,我们学校就多一份力量,就这样说定了,我住哪里都无所谓,只要有个煮饭、睡觉的地方就行。”卢汉军说。

    “对了,我去住你兄弟家倒是可以,问题是如果他们全家回来了,我住哪儿呢?”卢汉军这么一问,王校长也犯了难。

    “如果他们回来的话,你就来住我家吧……”王校长想了想对卢汉军说。

    卢汉军觉得这样做也不是长久之计,因为他知道,王校长家也是一座小瓦房,住着全家六口人,他过去的话根本就没有睡觉的地方。

    “村里还有没有什么空房子?长期没人住的?”卢汉军问道。

    “只有‘大楼’了,不过那个房子几十年没人住了,而且离学校有点远……”王校长说。

    “我就去住‘大楼’吧!虽然远一点,能住就行了。”

    而卢汉军不知道,王校长所说的“大楼”,指的是麻风医院,离学校大约有2公里远,附近只有几户人家。麻风院是木瓦结构的楼房,共有两层,每层100多平方米,共有十多个房间,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修建的,经过多年的风吹雨打,已经破烂不堪,门口杂草丛生,看上去阴森森的。

    让卢汉军最害怕的是,麻疯院蛇很多。有时候卢汉军在门口坐着,突然会有一条蛇从他面前快速滑过,吓得他直冒冷汗;特别是夏天的晚上,蛇更猖狂,有几个晚上,他去村民家看电视回来,打开灯一看,门背后挂着一条蛇!在吐着舌头,咝咝作响,吓得他几晚上不敢关灯睡觉……

    让卢汉军欣慰的是,虽然条件比在学校更艰苦,但大楼附近的几户人家十分热情,经常请他到家里做客,村寨里的小伙子们晚上经常也会跑到大楼来和卢汉军聊天……学校的代课老师王国江是这个寨子的人,每天卢汉军和他一起去学校,一起回来,路上少了很多孤单和寂寞。

    一百多人·一块篮板

   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过去,卢汉军对学校的一切有了一种说不出的情感,在教好书的同时,他总在想方设法为学校、为孩子们做点什么。

    每天课间十分钟,卢汉军看着学生们在光秃秃的操场上无精打采的样子,心里特别不是滋味,总觉得差点什么。在聊天中,孩子们告诉卢汉军,他们想像电视里的学生一样打篮球。

    有一次,卢汉军壮着胆子,走进校长办公室,说了自己的想法:“王校长,我们可不可以想想办法弄个篮板,让孩子们也能打篮球?”卢汉军说。

    “这几年我也一直在琢磨这个事情,可是学校根本没有这笔经费,难办呀!”王校长说。

    “没有经费我们就去砍树,自己做篮板嘛。”

    “这个办法倒是可以,但是我们几个老师都不会做木工,把树砍来了怎么做篮板呢?”

    “我有个叔叔会做,叫他来帮忙。”在卢汉军的坚持下,王校长打消了顾虑,把全校6名老师召集在一起,把卢汉军的想法告诉大家,听完后大家都表示很支持。

    “那还等什么?放学后我们就回家拿工具,上山砍树去……”代课教师王正友激动地说。

    说干就干,放学后,王校长就带着卢汉军一起去找村支书,把要砍树做篮板的想法说了。村支书说:“砍几棵树倒是没什么问题,但是那样做非常麻烦,而且做出来不一定标准美观,也不安全,我帮你们向政府反映一下,看他们能不能帮忙。”

    大家等啊等啊,终于有一天,乡长到村里开会时告诉校长:乡政府有一对新篮板,是中国体育彩票全民健身工程项目捐赠的,准备先送给这里。但要学校自己找车到乡政府拉。

    只要能让子们打篮球,什么问题都不是问题。听到这个消息后,全校师生高兴得不得了。经商量,决定由王校长和卢汉军马上去办这个事情。他们跑到村民李小顺家,花20块钱租了马车去乡里面拉篮板。由于山路崎岖不平,从学校到乡里有10多公里,走了两个多小时,平路和下坡路,两人就坐在马车上;上坡路,就下来推着马车走。

    到了乡里,看到新篮板,卢汉军像发现什么稀奇古怪一样,看了又看,摸了又摸,并从乡政府办公室找了很多废旧纸箱,把篮板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捆绑到马车上,生怕它掉了一块漆。

    因为篮板的长度远远超过了马车的长度,运送起来非常麻烦。三个人花了3个多小时,费了九牛二虎之力,才把篮板运到学校。

    第二天,卢汉军和几个老师一起动手挖坑,把篮板“栽”了起来。

    篮板是有了,篮球又成了问题。

    一个周末,卢汉军回家,到一个朋友家玩,无意中看见朋友的床底下有两个篮球,就跟他开玩笑说:“你这家伙也太霸道了,一个人打两个篮球,我们学校那么多人还没一个篮球呢。”

    “你要不嫌旧就拿一个去!”朋友说。

    正中卢汉军下怀,他毫不客气地选了一个好的抱走了。

    星期一,卢汉军回到学校,带回了篮球,全校师生又高兴又激动,每到课间,100多号人就追着一个篮球跑,不亦乐乎。

    一个教师·五个学生

    卢汉军教书13年,并不是只在一所学校教书,还有一个就是现在只有5个学生的岜院教学点。

    2008年9月,由于工作需要,卢汉军被调到同属威旁乡的岜院小学。

    岜院小学建于上世纪60年代中期。高峰时期,学校曾有在校生200余人,教师8人。卢汉军记得很清楚,2012年3月,在乡党委、政府和教育主管部门执行“集中办学”理念后,岜院小学变成了现在只有5个学生的教学点。卢汉军认为,只要还有一个学生,就要尽到一个教师的责任和义务。

    卢汉军的大学同学很多都考了公务员、当了领导,几个知心的朋友劝卢汉军调离或者转行,为了几个孩子耽误自己不划算;父母觉得卢汉军应该到大城市去发展,一直窝在小地方没出息,他们脸上也无光彩;妻子也一直希望他能调回镇上,甚至多次背着卢汉军去找当地的教育主管领导,但是卢汉军还是坚持留下来,他觉得,学校就是他的另外一个家,是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。

    看着偌大的教室,想着昔日里满座的学生,孩子们认真听课的劲儿,卢汉军好像丢失了什么,但他一直在心里提醒自己,只要还有一个学生,他就还是教书先生。

    卢汉军的事迹被传开后,感动了很多人。前不久,由中国青少年发展基金会与TCL公益基金会共同设立的第二届“TCL希望工程烛光奖”评选中,卢汉军荣获奉献奖,与来自全国各地的优秀农村教师一起,到北京领奖。

    时间一晃就到了2015年,卢汉军还在坚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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