52年的无声守护(图)

    母爱是世间最伟大的力量，是人类最美丽的情绪。本文所述的母亲——86岁的曾启英，以母爱的无私与坚韧，默默地守护自己的残疾女儿。一个什么也不说，一个什么也不能说，在这漫长的52年当中，母女俩绝大多数时候都是默默地坐在一起，任岁月慢慢苍老……

52年的无声守护

    王沾云

曾启英

    一

    走进曾启英老人的屋子，我感到时光有些沧桑。

    在兴仁县城南办事处流水沟村扇子岩寨子，现年86岁的曾启英和身残智也残的52岁女儿孟丑娣，居住在一间瓦片苔藓斑斓墙面砂石剥落的老木屋里。

    屋前院坝东南角，孟丑娣坐在木板凳上，躬着身子费劲地搓揉浸泡在盆里的衣裳。她扭头看我，咧嘴微笑。

    正在寨子里寻捡破烂的曾启英匆匆回家，露在毛线帽边缘的如霜鬓发杂乱飘散。她步履稳健，身板挺直，脸色红润，目光坚毅。在她身上，我没有看到半点憔悴。

    我坐在屋檐下光滑锃亮的石板上，跟曾启英拉起了家常。

    仲夏的下午很闷热。

    院外的树上，蝉声时高时低，俨然愁苦的女子幽怨诉说满怀愁绪；院旁的水沟里，蛙声时断时续，犹如无助的孩子声嘶力竭泣泪号啕；院落的菜丛中，蟋蟀声时急时缓，仿佛苦难的母亲强忍哽咽捂嘴而泣。

    一个令人感动的坚强母亲，一个令人悲悯的残疾女儿，被漫长岁月的蝉声蛙声蟋蟀声演绎成一个令人悲怆的亲情故事……

    二

    曾启英老人的记忆与岁月一样漫长。

    她永远记得，34岁那年的农历兔年七月，经过九死一生的痛苦分娩，她生下了大女儿孟丑娣。

    刚尝过初为人母的欢乐，忧虑就开始蔓延。孩子满月后，曾启英和丈夫发现，女儿的身体很柔软，既不挣扎也不哭闹，一点也不像其他新生儿，时刻舞动小手小脚，张嘴哇哇哭闹。半岁了，仍然如此。周岁了，还是如此。到医院检查，诊断结果让曾启英顿时陷入绝望：孩子先天性脑残，先天性腿残！这意味着，身残智也残的女儿可能一生都不能说话不能站立不能行走，甚至一辈子都不能自理生活。

    回到家，曾启英不休不眠不吃不喝哭了几天几夜，想了几天几夜，嗓子哭哑了眼泪哭干了，也想透彻了。哭，解决不了问题。女儿的吃喝拉撤、洗理穿脱、昼起夜睡，样样需要自己呵护。只有自己坚强起来，女儿才有希望。从此，女儿成了曾启英一辈子的呵护一辈子的忧虑一辈子的牵挂。

    女儿不能行走，曾启英就用背带背，走到哪里背到哪里。听说哪里有治疗疑难杂症的偏方，哪怕走几十里甚至上百里的路，也要去寻访。尽管女儿说不出话，但曾启英还是不停地跟她说。说着说着，女儿渐渐听懂了一些常用词，能够通过点头摇头来回应。

    女儿长到十岁，体重增加了，个子长高了，曾启英背不动了，就让丈夫用篾条和木板做了一把方形椅架。女儿坐在椅架内，无论玩耍，还是睡觉，都平平稳稳。吃饭时，曾启英就在椅架的护胸平台上摆放碗钵，训练女儿吃饭和喝水。渐渐地，女儿学会了从饭钵里舀饭吃从水碗里汲水喝。没人看守时，曾启英就在椅架脚边钉木桩，用绳子将椅架的四脚牢牢地捆绑在木桩上。此举虽然有些无奈，但却见证了她的用心良苦。

    女儿长到二十岁，体重更重了，个子更高了，椅架已容不下她。为让女儿能够站起来独自行走，曾启英坚持每天在院坝里训练——慢慢地离开坐凳站起来，然后慢慢地坐下去，接着又慢慢站起来，再慢慢坐下去。如此反复地训练五年多，女儿终于能够独自慢慢地站起来。接着，曾启英又引导女儿依靠外物支撑慢慢行走。三十岁时，女儿终于能够借助外物的支撑，独自在屋子和院子之间缓缓而行。

    整整三十年啊，曾启英终于带着女儿走出医生预言的阴影。

    这段刻骨铭心的记忆，成了孩子们成长的喜悦。

    生下长女孟丑娣两年后，曾启英在农历蛇年生下健康的二女儿。又过六年，在农历鼠年生下健康的幺儿。次女和幺儿从出生那一刻起，不需要父母操多少心就平安健康地成长。长到两三岁，不但能自己穿衣吃饭，还能帮助父母看护残疾的大姐，给曾启英和丈夫带来了无穷的欢乐和希望。

    一路走过来，曾启英86岁了，孟丑娣52岁了。母亲的年岁见证了母爱的漫长，女儿的年岁见证了母亲的苦楚。

    一路走下去，曾启英不知道自己还能走多远。她只知道，只要女儿还有生命，她就得努力地活着。她坚信，只要自己还有一口气，女儿的生命就不会枯萎。

    透过曾启英呵护女儿的漫长岁月，我的灵魂深处弥漫着一股弥久常新的母爱芬芳——母爱永远不会老！